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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仙人道
爬梳根本教典,直探佛法原點
印順導師
佛法是救世之仁 楊皓東及編輯室整理
有人說:「世界上,唯有人類自己能毀滅自己!」
這句話多沈痛,多麼能使人反省!
唯人類能毀滅人類自己,也唯有人類能救濟人類自己。
世界上,各式不同的苦難很多,戰爭只是一類,國與國之間,是不能隔絕而沒有關係的;有了關係,也就不免有了問題,問題就擴大而成「天下」的了。古人所說的「天下」,是全人類,也就是現今所稱的國際。一般來說,老、病、死引起的憂苦,雖僅是個人的,卻是最基本的(也可說最原始的);一切問題,一切苦痛即使解除了,而每個人的老、病、死苦,還是存在的。佛法是說:物產的增加,政治的革新等,對人生苦厄的解除,幸福的增進,雖極為重要,而最根本的,還是每個人理性的智慧,與道德的提高。消除種種不良的心理因素,淨化自己的身心。重視個人──根本的革新與完善,才能徹底的解除苦厄,實現個人、家庭、國家、國際的真正幸福。否則,不重視人類自己的修治革新,一味向外求解決。覺得別人不好,起來打倒他,而不知問題並沒有解決。因為代之而起的一群,每人自己都具有同樣的問題。覺得物資不足,盡量向外求發展,而不知物資的發達,與個人的福樂,國際的和平,不成正比例,而還是那樣的鬥爭與迫害。以佛法的觀點來看,一切憂苦,一切問題,是依人類自己而存在。唯有從自己的理解,自己的改善,自己的解決中,才是根本而徹底的辦法。從內心的猜忌,語言的論諍,到身體行動上的鬥爭,戰爭,都是諍;諍是世間不和樂的別名。為什麼會諍呢?經中告訴我們,「愛欲」是諍的原因。內心有貪愛的煩惱在作祟,所以就不斷起諍,諍就有憂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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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品》說:「趣求諸欲人,常起於希望;所欲若不遂,惱壞如箭中」,為了獲得,為了保存,也就展開了鬥爭。要得到,每不問是否合理;每從損害別人中,達到自己的目的。既得的財物、權益,為了保持,永久的持有,也就不問是否正義,別人是否因此而受害了。這一切,都是以「欲愛」為根源的。「欲愛」的擴大起來,就是人與人相諍,家與家相諍,族與族相諍,階層與階層相諍,國家與國家相諍。諍的發展起來,不但是口舌相爭,更利用手、石、刀杖等武器,互相傷害殺戮。宗教界,為了「見欲」,各執自己的見解為最上,誹謗別人,而引起信仰與思想上的鬥諍。我人所知所見的本來有限,帶著錯誤的眼光,卻堅決的執著自己的見解。這不是生盲摸象一樣嗎?多少人打著真理招牌,喧囂競諍。世間怎麼能不是苦惱無邊呢!意見不同而引起多少論諍,原是不可免的。然而在論諍時,只有自己是對的,抹煞對方的一切,這種「見諍」,就是最嚴重,最危險的思想問題。「見諍」是何等的愚癡!何等的危險!這種極端的,宗教與政治上的「見諍」,不正是我們這個世界,混亂苦惱,陷於人類文明毀滅邊緣的根源嗎?如見解與個人(團體、國家)的利害相結合,那就更加堅執,甚至使用邪惡手段,以維護自己。人類就在這樣的「見諍」下過活。慢,如表現在氏族或民族中,那就是氏族(種族)或民族的優越感。慢,特別是深潛於內心的,好像並不嚴重,而引發出來,在家庭、社會、國家、國際中,正是世間多苦多難的重要因素。要求自由的支配一切,要在我所有的無限擴大中去實現(人類的向外開展根源於此);而不知越是擴大我所有的,也越是受到一切的制約而不得自由。人就是這樣的追求自由,而以還是不自由來結束一生。人類,是精神、物質(「名色」)的和合體。依種種關係條件而形成,也依種種關係條件而延續。人生是無常的人生,無我(主宰)的人生。並沒有固定不變的、常一主宰的自我可得。不能正覺緣起(無常無我)的人生,而直覺有我。這種「我癡」,為「我慢」、「我見」、「我愛」的根源,為「見諍」與「欲諍」的根源。佛要我們少欲知足,是要我們不因過分欲望而焦渴不安,不因欲望而走上罪惡,製造紛爭,並不是要我們永久的貧困。如人人依此而行,則人與人間因物欲而生諍執的問題,必然減少。擴大來說,國際間侵略與剝削的禍害,也一定隨著減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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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集團,如因利不均而引起內部不和,遲早必遭崩潰。一個國家,如國內貧富過於懸殊,必造成嚴重局勢:國內的禍亂,或引起外來的侵襲。「利和同均」,從前是僧團所應遵守的;而現在看來,這是社會經濟所應共守的大原則,應該作為理想以求其實現的。從效用來說,布施可使貧富不致於過份懸殊;窮困者得到救濟,也不致陷於苦難,或引起諍亂。而布施者能養成損己利人的品格,不會作物欲的過分追求。凡財物的布施,均含有減少物欲,節制物欲的意義。如物欲而受到限制,那因物欲而引生的諍執與憂苦,也必然減少,而同得和平與安樂了。佛法針對物欲引生憂苦而立戒,能依戒持行,避免由物欲諍競而引生的憂苦,就是促進人世和平與安樂的好方法!由於種種偏執,自以為是,形成思想問題;發展擴大,甚至成為世界和平的莫大威脅。對治偏執,佛陀是一貫採用「緣起」的立場;緣起即「中道」,中道即不落於(兩端的)偏見。緣起法是無常性,無恆、無定、無常的必定是無我的。知道無我,就不應以自我為中心,就會尊重別人,與人和諧共處。無我正見,能治眾生無始以來的病根──自我中心的錯見,要大家以無我的實踐來利益眾生。如以無我精神來處世待人,自然是正確合理的事行。不固執己見,也就不會因我、我家、我族、我國,而引起人間的無邊痛苦了!近見有人說:世界上,沒有其他的能毀滅人類,唯有人類自己能毀滅自己!這句話多沈痛,多麼能使人反省!唯人類能毀滅人類自己,也唯有人類能救濟人類自己。歸根結蒂,只是人,這是合於佛法觀點的。個人不好好的作,個人就受苦難。家庭不好好的維持,家庭就多苦多難。國家不好好治理,國家就多苦多難。佛法是真能救治人世憂患的良藥!佛法的正確性,就是將一切問題,歸結到我們自己。因而,真要拯救世界的擾亂,救濟人類的憂苦,唯有信仰佛法。不過,單是信仰,是不夠的,必須了解佛法,對佛法的精神與義理,用到自己的身心上,用到家庭上,用到社會政治上,用到物資上,知識上,團結上,才能達成這救世的大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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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的一切憂苦艱困,應從苦痛原因去解除,也不能忽略自身適應能力的增強。「顧戀過去,耽著現在,希求未來」,什麼都放不下,怎能不辛苦呢?個人與群體的問題與解脫,世法與出世法,在原則上是一貫的,只是程度的淺深而已。煩惱眾多,貪愛,瞋恚,愚癡,慢,是根本的;因為煩惱多,人的憂苦也多了。要解除憂苦,非除煩惱不可。正如要求世間和樂,共享太平,就要大家能反省,能節制煩惱一樣。在在我們的認識中,不論見聞覺知,無不帶有「惑亂」。惑亂,是一項似是而非的感覺:這種與真相不符的認識,認識的境界,有一種誘惑性,欺騙性,使我們以為真的如此,而為他起貪,起瞋,起一切煩惱。由此可知,煩惱的生起,從不能正確認識境相的顚倒錯亂中來。那末要斷除煩惱,當然要於一切境界如實覺了,看清他的真面目,不受蒙蔽,不受欺騙,煩惱才會徹底被降伏,憂苦也就可以徹底解決了。一切法都從因緣生,煩惱也不例外。由於我不能正確了達而生迷著,煩惱就接踵而來;憂苦又隨逐煩惱而來。如正確的覺悟,不受誑惑,那就煩惱消失,憂苦也就解脫了。感官所得來的,都含有一種惑亂性。人類的一切感官知識,及依此而發展的一切知識,都不離惑亂,也就一切認識都有問題,都有錯亂。如不把這惑亂我們的錯亂根本,找出而解決他,糾正他,那我們將永久在虛妄顚倒中生,永不能體見真理,也就永久在憂苦當中。眾生在迷妄中,執常執我,受情意所播弄,所以引生內心無限的憂苦。解脫憂苦,根本是智慧,通達緣起性空的智慧。1.「以智化情」:了達緣起的事理真相,不為境相的惑亂所誘惑。2.「以智契理」:要以智化情而解脫憂苦,就要「以智契理」而遠離迷妄。緣起性空的真智慧,就是契理化情的要著。3.「以智興悲」:能照見一切皆無自性空,也就能了達一切如幻如化。大乘佛法,以普利一切眾生為目標,就是從緣起性空中來。「以智化情」,「以智契理」,「以智興悲」──應用於自己的解脫憂苦,就是「自利」。應用於為人,解除世間的憂苦,就是利他。根治世間迷惑,而引導眾生從憂苦中解脫出來,這是佛法的救世觀,也是佛法的大慈悲。惟願大家在三寶的加被中,遠離苦厄,獲得永恆的平安!*
佛法與人類和平
和平並不能從空洞的願望得來;
缺乏理智的和平願望,每招來戰爭的苦難,
害了自己,鼓勵了敵人。
和平本為人類一致的願望,在飽經戰爭苦難,或時局惡化而瀕臨戰爭邊緣的時候,人類的和平願望,也就更為迫切起來。然從古來今,人類一直在仰望和平,祈求和平,而和平始終不容易獲得。要求和平,必須探求和平的意義,不容易和平的癥結,而探索那達到和平的坦道。我們佛教徒,對於和平的願望,無疑比一般人懇切得多。我們應接受佛陀開示的聖訓,去把握和平的真義;應仰承佛陀的慈悲願力,而盡著為實現和平的努力!和平並不能從空洞的願望得來;缺乏理智的和平願望,每招來戰爭的苦難,害了自己,鼓勵了敵人。一般所想念的和平,大抵與沒有戰爭或戰爭停止同一意義,這是並不正確的。如甲乙兩國相爭,甲勝乙敗,乙方簽訂了賠款,割地,甚而接受征服、接受奴役的條約。這那裡是實現和平!這是弱肉強食,強迫承認不和平的戰爭惡果。真正的和平,決不能實現於不平等的基礎上。和與平,有著相互的依存關係,失卻一端,即會失去一切。經過重重糾紛,在長期歷史中造成的世界現狀,不平等是到處存在的。如基於不平的現狀,企圖不平的維持,那雖然宣傳博愛,鼓吹合作,也只是維持不平等的和平偽裝,彼此間終於不免情感惡化而嚴重的不和。和與平,必須相依共進,從和諧合作的空氣與方法中,進求平等;從平等的基礎上,感召大家來和諧合作。真正的和平,才會接近人間,到達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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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佛法說:內有不和(不平)的心因,外有不平(不和)的事緣,彼此相互影 響,這才興風作浪,造成從來難得和平的局面。不和,佛典稱之為諍。諍,見於語言文字,見於行動,而實深刻的存於內心 。扼要來說:內心的諍有二:一、見諍;二、愛諍。這二者又根源於「受」與「 想」,所以稱受想為「諍根」。《眾義經》說:「各各自依見,戲論起諍競」。真的,誰不自以所見為正確,誰不執己見而排斥他說。從認識缺陷性而來的見諍,一向就「此亦一是非,彼亦一是非」。宗教與哲學者,由於見執而聚訟紛紜,釋尊早就為我們說破。以愛欲的習見,而想攝屬為自己,以為屬於自己,已含有嚴重的錯誤。何況經濟的物質生活,從個人說,決非一人所能完全取得,終不免陷於無限欲求而永不滿足。從大眾說,你以愛欲而想佔有,不斷的佔有,他也想佔有,無限的佔有,當然要引起衝突,而成為不息的鬥諍。這一由於物欲而來的諍競,釋尊更說得分明:「以欲為本故,王王共諍,民民共諍,國國共諍。彼因共相諍故,以種種器仗轉向加害」。這種家庭、社會、國際間的鬥諍,古今有何差別?不過現在多了飛機、大砲、原子彈、毒氣等而已。廣泛的說,內心的一切活動,無論為感情的,意志的,知識的,凡不能正確而恰當的,一切是諍,一切是「煩動惱亂」,不得和諧的安寧。所以說:「一切煩惱,皆名為諍」。一切煩惱中,重要而根本的,是「愛」、「見」、「慢」、「無明」。 由於個體獨存的錯覺,在接物待人時,總是自他對立而著重自己,流露自尊自大的我慢。即使是事實所逼,自慚形穢,自卑中也不脫「卑慢」的因素。從深細的自尊自重感,發展為妄自尊大的優越感,控制一切的主宰欲(權力欲)。現實是不能盡如人意的,因而轉化為瞋恚、忿怒、敵視、仇恨、怨結、殘酷。見從識別而來,愛從領受(情)而來,慢從形成個性的意志中來。這三者,同為不能正確而恰當的心理活動,無明是這一切的通相。歸根結底的說,內心的根本諍因,是無明──不能覺了自我的迷蒙。這是世間不得和平的諍因,也是人生不得解 脫的錯亂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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釋尊曾標舉僧團和合的三大要素,為「見和同解」,「戒和同行」,「利和同均」。這指示了和合必基於同一(平等),而不同即無法和諧的真理。見是思想的;戒是戒條、法制、規章;利是經濟生活。一切諍事,總不外思想、法制、經濟。這三者的不合理,不平等,是外在的諍緣。由於外在的(不和)不平事緣,引發內心的不和(不平)心理;由於內心的不和(不平)因素,加深了事緣的(不和)不平狀況。內因與外緣的交織,世間是一直在動亂中,鬥爭中,想望和平而始終不能實現真正的和平。 如依佛法來說,諍因與諍緣,有著互相推動促進的關係。世間不和不平的種種諍事, 都由於內因外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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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自他關係中,我們怎樣處理思想、法制與經濟的問題?對於和平,有重於事緣的人間和平,重於心因的心地和平,事理兼重的究竟和平。依平等和合的意義,而論到國際間的和平,思想方面,應為自由的溝通,不能憑藉武力,財力而為有組織的文化傾銷。某一國家,某一國際組織,運用武力 財力以及其他力量,傾銷他的整套思想,尤其是獨斷而排斥一切的思想。無論是宗教或政治,都是一種極惡劣的罪行,帶有濃厚的侵略性質。國際間的思想交流,應純為自由的傳譯,自由的紹介;文化傾銷的職業家,應禁絕其往來。對於這種懷有征服與統治的野心家,必須認清他的面目而不受欺騙。政治方面,應尊重區域文化的不同情態,民族文化的不同傳統,誰也不應該專以自己愛好或行而有效的政制,衡量一切。不能以武力財力為後盾,從外加以壓力,從內加以挑撥;或者利用外交特權,進行煽動,強迫實行自己的政治制度,以達到政治控制的目的。經濟方面,應通力合作。工業先進的國家,應自動放棄不合時宜的特權,不合理的利益。援助落後地區,更應避免經濟剝削。國與國間,如存有經濟掠奪的現象,是不能實現全面和平的。依此而論,號稱自由民主的國家,還不夠和平的水準。契合佛制三和原則的社會,國家是傾向於大同的國家;國際是不礙國家的 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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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在的事緣與內在的心因,有相互的關係:如外緣的諍事,逐漸趨向和平,內心的諍因──有關思想的偏見,有關權力的我慢,有關經濟的貪欲,也受到限制,而自然會漸漸淡薄起來。政治修明的國家,民眾的道德,每不需勸教而提高,即由於此。同時,真正和平工作者,如調治身心──修正智而伏偏見,修慈悲而伏瞋慢,修戒定而薄貪欲,這對於以身作則而實踐的和平工作,必更有力量,更易成就。我執為本的煩惱根源淨除了,從我執而來的瞋慢、貪欲、執見等,也不再存在。這樣的心地和平,名為「無諍論處」,為佛弟子身心修持的目標。從此心地的和平與自由,流露出的身心活動,待人處世,決不會違反人世和平的精神。佛制教團的真和平真自由,可以作為最有力的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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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乘法,不但淨化自己,淨化眾生,更淨化國土,即證明環境對於人心的重要性。究竟而完備的和平,屬於佛法。我們的讚歎,歸於佛陀!*
佛教的戰鬥觀
佛教透視世間的無常、苦、無我,而推行善生共存的世間法,
是立足於生存意志奔放的基點,出發於人類共同的要求。
眾生中的人類,充滿了喜樂自由生存的熱情,它有內我的渴愛(自體愛),境界的貪戀(境界愛),無限生存的欲望(後有愛),它的一切活動,無不以和樂的生存作中心。但是
生命的活動,有喜樂也有悲哀,有和合也有離散,有互助也有戰鬥。愛好生存,就不能避免戰鬥,戰鬥從求生而來。生滅滅生的狂流,充滿著生存的喜樂與愛好,而生存的實相是苦惱,所以《雜阿含經》說:「以一切行無常故,一切諸行變易法故,說諸所有受悉皆是苦」。有樂必有苦,有愛必有瞋,你要求生存就不能避免鬥爭,這是世間的實相。如果是世間,世間永遠是這樣,除非你能截斷要津,破網而遊!佛教,在第一義的理智生活,側重無常、苦痛;在情意本位的世間法中,卻向來歌頌無諍的和合,唱道和樂共存的道德。這在佛教的誡條中,表顯得最為明白:不傷害他人的生命(不殺生);不掠奪他人維持生存的物品(不盜);家室,是種族生命嗣續的組合,所以不得因滿足自我的肉欲,而破壞他人家庭的和諧(不邪淫);人類和樂共存,唯有互諒互信,才能實現社會的和諧,所以不得欺詐(不妄語),不挑撥離間(不兩舌),不惡意的批評罵詈(不惡口),不作誨盜誨淫等無益的戲論(不綺語)。佛教透視世間的無常、苦、無我,而推行善生共存的世間法,似乎奇特,其實理由很簡單:無常不是斷滅,和樂自在不無相對的價值。佛教的人乘正法,是立足於生存意志奔放的基點,出發於人類共同的要求。和樂共存,不論它有否絕對性、可能性,它永遠是人類的共欲,是人生歷程中的正軌。照樣的,不論鬥爭是否罪惡,是否可以完全消除,它也永遠是世間的實相,與生命同其終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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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理想中的輪王政治,在推行和樂共存的仁政。這仁政王法,不及賢聖法律的深入、徹底,但能更普遍的使人類甚至一切動物,生長發育在合理而和諧的程序中。生存的道德律,是仁政的綱領,但輪王必有一「主兵臣」,這等於說:離了為正義與自由的武裝,就無從推行和樂共存的仁政,戰鬥並不一定是可咒詛的。推行仁政的領袖,要具備種種的條件,第一是:「軍眾淨潔」(《正法念處經》)。軍眾,不但是第一,並且還需要純一不雜,具有崇高理想的淨潔的軍眾。為自由正義而戰的武裝,才能確保無諍的和樂共存。凌奪是世間的實相,戰鬥是人間常事,釋尊不否定戰爭,問題在怎樣才需要戰爭,要怎樣戰爭。為掠奪爭霸而發動的侵略戰,自然是佛教所反對的。反之,在被侵略方面,釋尊本身就曾教他們備戰。「治國七法不危之道」,劈頭的第一條,就是:「修備自守」(《般泥洹經》)。如能上下一心,內政修明;能「常自警策不放逸」(《雜阿含經》);能有備無恐,不但敵人所不能攻破,也要使敵人知難而退。假定和平絕望,不得不進行戰爭,那末佛教的見地,「以怨止怨」不可能。戰爭的目的,如果在征服、仇殺,那在戰爭的進行中,必然是殘酷、蹂躪,反而增加敵方的同仇敵愾心。戰爭的結果,又必然是給予被征服者以殘酷的剝削與束縛,這遲早要因被征服者的反抗而慘遭厄運。不能以怨止怨,所以唯有「以慈心入軍陣」,才能獲取勝利。不但決戰的勝利,並且要以偉大的真理與自由的同情,消融淨化侵略者的野性、仇恨。戰爭,永遠是為和平自由而戰,這不但為了自己的國家民族,也是為敵人。*
紀念佛誕話和平
由於根本的錯誤,一切的和平與鬥爭的行動,都是為了自己利益,
不外乎戰爭販子與和平騙子的各顯神通!真小人與偽君子,實在並無多大差別!
佛陀的教說,以人生的和樂共存為鵠的。由於人情的愚癡,佛法真義未能 徹底發揚,佛弟子也未能切實去推行,到現在,世界還是陷於紛擾的苦痛中。唯有從慚愧的反省中,多多去為和平而努力,才不致辜負了佛陀!在佛經的傳記中,阿修羅是代表鬪爭的,帝釋是代表和平的。原來,帝釋(天群)是勝利者,阿修羅是退出了天宮的。帝釋安處於繁榮尊貴的環境,他是勝利者,權利的佔有者,他需要維持這沒有平等,不合正義的和平。阿修羅呢,在長期的欺壓中,變成了極端的懷疑者,充滿了戰鬥與仇恨的意識。在形勢不利於自己的時候,也會欺詐的表示:此後願意和平相處。帝釋與阿修羅式的和平與戰爭,不就是這個世界的肖影嗎?我們的世界,一直在這樣的情況下,演著和平與戰爭的醜 劇;不過近來更鬧得不成樣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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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到佛陀的和平論,這可以扼要的說到兩點,即超越階級性的,趨向合理性的。和平,不是某些人的,不是暫時的,不是為了擴展自己,保存自己而喊出的口號。佛陀的和平,是依於人類全體,甚至一切眾生的立場──共同的永久的理想而存在。一般人,不能擺脫自私本質的階級立場(人間的階級性,確是極普遍的。然這是世間苦痛的根源呀!)。由於這一根本的錯誤,所以一切的和平與鬥爭的行動,都是為了自己利益,不外乎戰爭販子與和平騙子的各顯神通!階級觀點的階級鬥爭,我們要徹底反對他;而那些極力反對階級鬥爭,而自己卻拘蔽於階級利益的圈牢裡,做著權力控制,經濟剝削迷夢的偽和平者,也不能同情。真小人與偽君子,實在並無多大差別!所以,我們如真的意在和平,即不能不同情於佛法的超階級性,從無我的(人類全體,一切眾 生的)觀點去把握真的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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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法的和平,決不以維持現狀為滿足。佛陀深刻的透視到人間的缺陷,所以要求人類改造自己,嚴淨世界,趨向於合理的完美的和平。從全體的進步的立場,首先要求自我──個人,家庭,種族,國家等放棄自私的偏見,糾正既成的罪惡;甚至為了人類進步的和平,不惜犧牲自己。人類何等愚癡!不肯反省,不肯放棄自私本質的階級立場。於是有的為了維護沒有平等,不合正義的現狀而談和平;有的為了改變現狀而談鬪爭。人類果真愚癡到非自相毀滅不可嗎?我們應該反省,承受佛陀真和平的示導,從和平的光明中,去尋求和平,實現和平!*
編者按:由於皓東居士的提示,編輯室於導師《佛在人間》及《佛法是救世之光》的著作中,尋得四篇極有價值的文章。這四篇都是關於諍戰的止息之道,經過精心的剪輯,看起來就像通篇完整的原文,實則只是全體文章的五分之一而已,其間全是導師的文字,編輯未曾蛇足。讀者若欲詳讀原文,請看妙雲集下編之一《佛在人間》── 佛法與人類和平(七),佛法是救世之仁(八),佛教的戰鬪觀(十一)。及妙雲集下編之十一《佛法是救世之光》──紀念佛誕話和平(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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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印下順導師,浙江海寧人;一九零三年農曆三月十二日生。二十四歲出家,於天童寺受具足戒。導師自喻是冰雪大地撒種的癡漢。除不斷地於國內外弘法外,他用畢生心血凝結的著作,已為正信佛教思想的指月標。他為法的精神,可由他勸勉病重時之上妙下欽長老的話中看出:「時代與環境的局限,是不能盡如人意的。唯有本著能進多少就是多少的信念,才能不問收穫而耕耘下去。」為三寶獻身是他老人家的志向,為苦難眾生撒下解惱的種子,是他老人家的願望。凡讀懂他的書的人,相信會有入得寶山滿載歸的喜悅──除了貼近釋尊的思想核心,明白佛陀演法的本懷外,依法奉行是學人送給導師最好的禮物。祝願導師法體康泰,常轉法輪。(編者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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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皓東說:假名下流變的身心又在「這一生」迷失了「卅年」,好在「有」菩提學會的師友相助,又遇到了佛法。知、情、意的淨化有了方向。以電影〝The Matrix〞打個比方,如果說 the Matrix 就是苦苦樂樂「不圓滿」,the world 就是我執的 world,那麼 Morpheus 說的下面這段話是有意義的。“The Matrix” is everywhere. It is all around us.
Even now in this very room. You can see it when you look out your window. Or
when you turn on your television. You can feel it when you go to work. When you
go to Church. When you pay your taxes. It is “the world” that has been pulled
over your eyes to blind you from the “tru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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